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茅山答卷

2025年05月27日08:30    來源:中國軍網

茅山靜臥江南,以千年文脈浸染層巒,又以紅色血脈澆筑山魂。當抗戰烽煙燃遍江南,新四軍在這裡建立了著名的茅山抗日根據地。這座山,見証了一支軍隊如何以嚴明紀律贏得民心,詮釋了“人民戰爭”的本質含義——真正的銅牆鐵壁,是軍政團結、軍民團結。

76年前的今天,上海宣告解放。中國革命何以勝利?答案或許就藏在茅山腳下的丹陽鎮,藏在當年官兵必須熟練背誦的入城紀律,藏在上海解放那天,官兵在蒙蒙細雨中懷抱槍支和衣而臥的場景中。

回望茅山,青峰依舊。當風吹過,山林呼嘯間,我們仿佛聽到歷史深處的回響:人民軍隊,永遠與山河同呼吸、與人民共命運。

——編 者

茅山,北倚長江,南瞰太湖,9座峰巒在鎮江與常州之間綿延起伏,宛如一枚碧玉紐扣,綴於滬寧兩大城市帶腰際。

茅山不高,主峰大茅峰海拔僅為372.5米﹔茅山不大,區域總面積亦不過900平方公裡。然而,因其兀立於廣袤的江南水網,更以千年文脈浸染層巒,又以紅色血脈澆筑山魂,使得它在無數名川大山中獨具一份超拔氣韻。

文 脈

茅山的誕生,是億萬年歲月鐫刻的一部地質長卷。8億年前的钱柜娱乐app:中,海相沉積層悄然堆積﹔1億年前的中生代,地殼隆升將沉積岩擠壓成嶺﹔180萬年前山體在褶皺斷裂中定型。3次地質劇變,自然之神取滄海為硯,淬地火為墨,在錦繡江南寫下了磅礡開篇。

茅山泉靈洞奇。20世紀30年代,地質學家李四光主持地質考察,系統勘測茅山9峰、18泉、26處溶洞的地質構造、水文特征和分布規律。專家們發現,這片低緩的丘陵山地,竟是一座典型的地質寶庫。復雜的地層結構、多樣的泉洞共生,使茅山成為中國最早開展現代地質研究的地區之一,多處山名成為國內標准地層命名地。

我在滿眼是花的5月,從鎮江句容至常州金壇,一路走過茅山。華陽洞、玉柱洞、仙人洞……穿行於明艷花海與幽深洞穴之間,仿佛穿梭時空長廊——一面是草木繁榮的當下絢爛,一面是石髓凝華的亙古沉靜。

茅山原名句曲山。西漢景帝年間,關中咸陽醫者茅盈、茅固、茅衷三兄弟南渡至此,但見“紫氣如蓋,白鹿銜芝”,仿若仙境降臨人間,於是結廬修真、採藥煉丹,為黎民百姓消災治病。后人感其恩德,遂將句曲山更名茅山,尊茅氏兄弟為茅山道教祖師。清代學者任大椿在《過茅山碑記》中記載:“茅山為三茅真君初煉道之地。”

始於漢代的道醫傳統,如同山澗清泉,流淌千年后依然滋養著現代文明。

“感動中國2015年度人物”評委會用這樣一段頒獎詞致敬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屠呦呦:“青蒿一握,水二升,浸漬了千多年,直到你出現。為了一個使命,執著於千百次實驗。萃取出古老文化的精華,深深植入當代世界,幫人類渡過一劫……”

據傳,1600多年前,東晉醫藥學家葛洪在茅山修道著書期間,發現了青蒿的治瘧效用,后將“青蒿一握,以水二升漬,絞取汁,盡服之”寫入書中。屠呦呦回憶,正是這幾句話給了她靈感,奠定了她和團隊成功提取青蒿素的基礎。

時光流轉至南北朝時期,出身於江南士族之家的陶弘景看淡名利,上《解官表》辭官,悄然退隱茅山。梁武帝雖屢屢誠心相邀,卻始終未能請動陶弘景出山。盡管如此,梁武帝仍對陶弘景“恩禮愈篤,書問不絕”,還在茅山敕建朱陽館供他居住﹔后又為其建太清玄壇,“國家每有吉凶征討大事,無不前以咨詢,月中常有數信,時人謂為山中宰相”。這便是茅山“秦漢神仙府,梁唐宰相家”的由來。

隱居茅山45載,陶弘景潛心治學,終成一代醫藥學大家和文學大師。他編著的《本草經集注》收藥物730種,首創了沿用至今的按藥物自然屬性分類的方法。

“山川之美,古來共談。高峰入雲,清流見底。兩岸石壁,五色交輝。青林翠竹,四時俱備。曉霧將歇,猿鳥亂鳴﹔夕日欲頹,沉鱗競躍。實是欲界之仙都,自康樂以來,未復有能與其奇者。”

沉醉於山水之間的陶弘景,敏銳捕捉茅山山色的細微變化。他的《答謝中書書》一文,巧妙運用對偶句手法,將茅山美景描繪得淋漓盡致,成為六朝書札名篇,也為茅山留下了最早的文學肖像。

北宋元祐年間,主產於茅山楚王澗東崖的茅蒼術,被另一位藥理大家蘇頌載入《本草圖經》。蒼術,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,因“味重金漿,芳逾玉液”,被視為延年益壽的靈藥。及至近代,茅蒼術還有一段走出國門的傳奇經歷。1915年,在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,以往不為西方人所認知的中草藥——茅蒼術斬獲金獎,讓世界認識了中醫藥的神奇。

曦光輕撫,茅山山巒在晨霧中漸次清晰。望著散落山間的青磚灰瓦舍,一座恢宏的書院仿佛從歷史深處向我走來。

始建於北宋仁宗初年的茅山書院,曾是宋代六大書院之一。《宋會要輯稿·崇儒》載:“知江寧府光祿卿王隨言處士侯遺於茅山營葺書院,教授生徒,積十余年,自營糧食……”書院創辦人侯遺勵精圖治、苦心經營,長期為學生提供食宿的做法,得到仁宗皇帝的欣賞。茅山書院成為書院史上得到朝廷認可和經費支持的辦學機構,為后世學田制度的形成提供了樣板。

1897年,39歲的康有為游歷茅山,存續了240余年的宋代書院早已化為焦土。金壇乾元觀前,古老的銀杏擎天而立。撫過樹干瘡疤處長出的新枝,康有為觸景生情,不由感嘆:“觀此樹而知文明非驟毀於兵燹。”

葉落處有年輪,焦土下有根脈。當岩縫間的綠意又一次萌發,鐫刻著億萬年滄桑的茅山,迎來新的歷史書寫。

山 魂

茅山之巔,36米高的蘇南抗戰勝利紀念碑巍然聳立。遠遠望去,仿佛一柄刺向蒼穹的利劍。

紀念碑前放鞭炮,紀念碑下聽軍號——“豐碑奇號”,已經成為今日茅山一大奇觀。盡管地質專家認為,這一現象為建筑結構與山體形成的特殊聲場所致,當地的人們卻更願意相信這是當年新四軍沖鋒的號聲在回響。

新四軍挺進江南的第一聲軍號,吹響在1938年6月17日,一個雨霧蒙蒙的早晨。粟裕率抗日先遣隊連續突破日軍三道封鎖線,在鎮江城外打了一個勝仗——韋崗之戰。

遭遇新四軍當頭一擊的是日軍野戰重炮第5旅團一部。激戰半小時,新四軍擊毀敵汽車4輛,斃傷日軍20余人,車上的軍用物資也成了新四軍的戰利品。待到日軍增援部隊趕來,看到的只是燃燒的汽車殘骸和被新四軍踩進泥水中的太陽旗。

消息傳來,陳毅即興賦詩:“彎弓射日到江南,終夜喧呼敵膽寒。鎮江城下初遭遇,脫手斬得小樓蘭。”

也就是從那個梅雨季節起,“新四軍”這個響亮的名字在江南大地悄然傳開。

彼時的江南,95%的城鎮已落入敵手。從上海到南京,沿著滬寧鐵路,日軍部署了3.2萬兵力,還有2萬多助紂為虐的所謂“忠義救國軍”。時任新四軍先遣支隊作戰參謀張铚秀回憶:“剛到江南的時候,不少老百姓見新四軍連機關槍都沒有,不免有些誤解,(但)事實很快讓人們信服了。”

1938年7月1日,新四軍搗毀滬寧線上的新豐車站﹔8月12日,新四軍攻佔挺進江南后的第一座縣城句容城﹔8月24日,新四軍奇襲南京東郊麒麟門,在日軍眼皮子底下打了一個殲滅戰﹔1939年2月18日,除夕之夜,新四軍風雪出征,在茅山腳下的延陵鎮,擊斃日偽軍80多人……

新四軍沖鋒的號聲,猶如茫茫黑夜中的火炬,點燃了江南人民的抗日烈火。不過半年時間,挺進江南的新四軍第1、第2支隊建立起面積1.5萬平方公裡、人口超過100萬的茅山抗日根據地,成為當時全國六大山地根據地之一。

茅山,毛澤東親自為新四軍選定的橋頭堡。還在1938年5月4日,毛澤東就在給新四軍的電報中指出:“在敵后開展游擊戰爭雖然有困難,敵情方面雖較嚴重,但只要有廣大群眾和充分的活動地區,注意指揮的機動靈活,就能夠克服這些困難。這是河北及山東方面的游擊戰爭已經証明了的。”正是這一史稱“五四指示”的電文,為新四軍開辟敵后根據地指明了方向。

陳毅曾經用“驚喜交加”形容初到茅山時的心情——“喜的是部隊終於安全挺進到達指定地點﹔驚的是茅山在游擊戰的地形意義上完全不合乎我們的要求”。不同於三年游擊戰時期山高林密的閩贛山區,當時的茅山實際上是一片植被低矮稀疏的“童山”。

日偽軍重兵布防,新四軍隱蔽困難。面對重重挑戰,陳毅堅決貫徹黨中央戰略部署,鮮明提出“人山”思想:“江南地區雖然是水網地帶,沒有深山密林,但這裡有廣大的抗日人民,也就會出現許許多多人造的深山密林。我們戰斗在由人民群眾組成的深山密林之中,就能生存和發展,就能打勝仗。”

新四軍所到之處,黨政建設協同推進:成立敵后抗日民主政權,發動愛國民主人士參政議政,實行減租減息政策……茅山上的道士、寒山寺中的僧侶,也在新四軍的感召下,投入抗日洪流之中。江南大地,開始流傳這樣的歌謠:“吃菜要吃白菜心,當兵要當新四軍。”

1939年5月,“五四指示”一周年之際,葉飛率閩東紅軍獨立師改編的新四軍第3支隊第6團,以江南抗日義勇軍(時人簡稱為“江抗”)名義揮師東進:首戰黃土塘,在無錫、江陰交界處擊斃日軍30余人﹔再戰滸墅關,在蘇州城外運河邊全殲日軍55人、偽軍1個中隊。7月23日晚,第6團奔襲上海虹橋機場,4架敵機在沖天的火光中化為灰燼……

彎弓射日,撒豆成兵。“江抗”隻用5個月就在陽澄湖周圍開辟出一片抗日根據地,隊伍從700人猛增到5000人。后來,“江抗”主力西撤江陰,緊急受命擔任江南人民抗日救國軍東路指揮部司令員的譚震林,依托由陽澄湖后方醫院傷病員發展起來的新“江抗”,東出昆嘉太(今昆山、嘉定、太倉),西入錫澄虞(今無錫、江陰、常熟),“建軍擴政”,半年時間再度將隊伍擴展至5000余人。

江南水鄉的游擊區與茅山根據地遙相呼應,如同尖刀直插日軍心腹之地,攪得敵人經夜膽寒。而在同一時間,國民黨第三戰區23萬大軍躲到皖浙贛山區消極避戰,再也沒有組織起對日軍的有效進攻。

1957年,作家崔左夫根據當年在沙家浜蘆葦蕩中養傷的傷病員之一、第20軍首任軍長劉飛的回憶,創作了《血染著的姓名——36個傷病員斗爭紀實》,后被上海滬劇團改編為《蘆蕩火種》。1964年7月23日晚,毛澤東同志觀看由北京京劇團改編的同名京劇后,親切接見演職人員,夸贊主要人物演得好。他還說:“中國許多戲都用地名做戲名,這出戲就叫沙家浜吧!”

蘆葦蕩裡的紅色故事,伴隨著《沙家浜》搬上銀幕,走進了億萬人民的心靈。

愛人民,支援永不忘。新四軍老戰士連柏生永遠記得,有一次,他在執行任務時與日軍遭遇,急忙進村躲避。正在給孩子喂奶的一位大嫂認識連柏生,急中生智把孩子塞給了他,讓他抱著孩子睡在床上。沖進房內的日偽軍指著連柏生問:“他是什麼人?”“我男人!”怎料,大嫂話音剛落,丈夫從地裡回家了。見狀生疑的敵人逼問:“他又是什麼人?”大嫂咬咬牙說:“我不認識他。”於是,大嫂的丈夫被日軍帶走,再也沒有回來……

根基在人民、血脈在人民、力量在人民。抗戰期間,以茅山為中心的蘇南抗日根據地軍民對敵作戰5000余次,斃傷俘日偽軍4萬余人﹔5萬多蘇南子弟參加新四軍,7000多位烈士血洒抗日戰場……

此時此刻,佇立於蘇南抗戰勝利紀念碑前,鞭炮聲與軍號聲又一次在耳邊共鳴。我仿佛看到,漫山的草木正向著高高的紀念碑深深鞠躬﹔我仿佛聽到,這方熱血鑄魂的山巒,仍在訴說著“人山”的永恆真諦。

答 卷

1949年的江南雨季來得格外早。驚蟄剛過,茅山已經籠罩在連綿的春雨之中。

4月23日,人民解放軍佔領南京。就在人們以為解放軍會一鼓作氣進軍上海的時候,這支隊伍卻在茅山腳下按兵不動了。

請求中央軍委推遲上海戰役的,是第三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陳毅。他要在進軍上海之前,先用20多天時間,打一場特殊的戰役:丹陽整訓。

丹陽,當年滬寧線上的重要城鎮,東距上海約200公裡。這是陳毅率江南新四軍主力北上蘇中之后,第一次回到蘇南。1940年7月,跟隨陳毅北渡長江的新四軍隻有7000人。9年過去,陳毅麾下的第三野戰軍,已經擁有將近40萬大軍。奪取上海毫無懸念,如何管理好大上海,成為擺在陳毅面前的全新課題。

“打上海,不僅要軍事進城,還要政治進城。”這年3月的七屆二中全會期間,毛澤東囑托陳毅,“進上海,我們是打不得一點兒敗仗的。美國有人預測說,我們共產黨雖然進得了大上海,但不出3個月就要退出來。我們一定要小心,接管上海,管理上海,這是我們執政大城市的能力考驗。”

時任第三野戰軍司令部城市政策組組長曹漫之記得,在渡江戰役之前,陳毅就交給他一項重要任務——起草三野《入城守則和紀律》。陳毅說:“我記得古代史書上曾有過軍隊不入民宅的記載,你去找些歷史書查一查,可以作為我們的參考。”曹漫之每到一處,便去圖書館查看,結果查來查去也沒有找到“不入民宅”的出處。陳毅哈哈一笑:“書上沒有的,我們就不能寫嗎?反正解放軍進城后,在沒有找到營房之前一律睡馬路,這一條一定要寫上。”

4月1日,第三野戰軍頒布《入城三大公約和十項守則》,十項守則第二條就是“不住民房鋪店”。毛澤東對此極為贊賞,在電文中作了8個字批示:“很好,很好,很好,很好。”

5月10日,丹陽大王廟,陳毅為即將接管上海的5000多軍地人員作《入城紀律》報告,連下兩道命令:“一是上海市區作戰不准使用重武器﹔二是部隊入城后一律不准進入民宅。天王老子也不行!”他形象地說,上海戰役是“瓷器店裡打老鼠”,老鼠要打,瓷器不僅不能損壞還要保管好。

丹陽整訓——人民軍隊獻給500萬上海人民的“見面禮”。第三野戰軍政治部要求每人都寫執行政策紀律保証書,兩人結對互相監督,確保沒有死角。所有官兵必須熟練背誦入城紀律:戰士要向班長背,班長要向排長背﹔不會背誦的官兵,不允許去打上海,去接管上海。

1949年5月12日,上海戰役打響。“一個碉堡一個碉堡地攻克,一條街巷一條街巷地爭奪。”時年20歲的遲浩田為第27軍第79師第235團3營7連指導員。幾十年過去,在老人的記憶中,蘇州河畔的戰斗依然是一片血紅,“上海戰役比正常作戰要艱苦得多,殲敵1個營,甚至要傷亡1000多人。我們1個團,連長、指導員就犧牲了8個。”

5月27日早晨,槍聲漸漸稀落下來。上海市民驚奇地發現,蒙蒙細雨中,馬路兩邊濕漉漉的地上,睡滿了懷抱槍支和衣而臥的解放軍戰士。

這一幕,被新華社隨軍記者陸仁生收入了鏡頭。一幅標題為《夜宿街頭》的照片,出現在上海《解放日報》的創刊號上。媒體評論說:戰上海,解放軍交出了軍政雙優的答卷。

美國合眾社記者哈裡森·福爾曼用這樣一段文字報道上海解放第一天:“一名士兵拿著沖鋒槍在南京路巡邏,就像一個母親在保護熟睡的孩子。這是一個感人的場面。這些年輕人日夜行軍戰斗,一定累死了。整個下午,他們都在南京路的人行道上睡得很香。這對打了勝仗的軍隊來說,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。”

本來,對時局失去信心的民族實業家榮毅仁已經在香港選好房子,准備遷居。這一天的所見所聞,讓他下決心留在上海。

1919年,18歲的陳毅從上海登船起航,遠赴法國勤工儉學。30年后,48歲的陳毅再一次來到上海,成了這座著名城市解放后的第一任市長。

上海,回到了人民手中。這是無數英烈用生命換來的勝利。第29軍第87師第259團團長胡文杰身中7塊彈片,倒在了勝利前夜。這位曾經跟隨陳毅從茅山一路征戰到山東,又從山東征戰到上海的英雄團長,犧牲時年僅33歲。

22天后,胡文杰烈士的遺腹子在軍號聲中呱呱墜地,取名:繼軍。

那一天,是上海解放后的第9天。

(責編:劉圓圓、萬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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